哑塔

[叶修/王杰希]南城走鸟

神棍文,bug应该挺多的(……)

新年快乐XD




有一只红色巨鸟,在竞技场上空盘旋了一小会儿,然后落在最高一层的台阶上,发出了奇怪的叫声——他之前并没有见过一只真正的凤凰,可是如果有人问起的话,他或许会用鸣凤朝阳这种奇怪的词来形容。巨鸟从台阶上跳了下来,赤红色的沉重尾羽打在地上,掀起一叠血色的浪。王杰希仰头看着那只鸟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有种异常热切的困惑催促着他,他竟然说不出话来。那只鸟居高临下与他对峙,金色的瞳孔里面不时逸出剪碎了的流光片羽,就在王杰希以为那些光会燃烧起来的时候,大鸟扑打着翅膀飞走了。

——他随后看到了叶修。

这时候他已经知道对方的真名实姓,所以也明白仇恨值(以及其他一些相对复杂的情绪)到底应该寄存在谁的名下。叶修脸上仍然叼着笑容,就像大多情况下他叼着的烟,随随便便、可有可无,是撑在外面忘记收了的伞,从不做审时度势的打算。适才经历过一场不留余地的输,王杰希忽然习得某种和失败有关的敏感,他望着灯光里的胜者,终于窥出了一点眉目:作为一个刚刚赢下比赛的人,叶修的得意并不走心。

大风从天窗外面漏进来,微草主场馆里面有沉恸的伤心味道。王杰希攥着拳头,把后背抵在走廊的冰冷墙面上——他闭着眼睛听远处声浪,并庆幸自己眼下有寒意傍身,所以并不十分感觉到苦。

而叶修正要走过来同他握手。

“下次我们会赢。”

“哦?”叶修抬起眼看他,“你们吗?”王杰希跟随着他转过头,把目光落在自己的队员身上。沮丧新鲜出炉,看起来还很饱满,小朋友红着眼睛,把擦过泪的纸巾塞到队服口袋里。王杰希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攫住,只能揪心地远远观望。

“你想当个榜样,还是做个靠山?”叶修的手指在他手腕上抹了一下,他们很快错开了。

王杰希哑口无言,与句尾的问号面面相觑。其他人的酸楚离他很近,但是他还不想坐下来,不想靠着椅背抖落身上的疲倦。叶修刚刚看他那一眼实在太快,他还需要隔很久才能咀嚼出其中真的忧愁。


“有一次微草输给兴欣,”他后来跟叶修提起这件事,用的是战队的名字,“——惨输。”

“有多惨?”叶修抓着烟(并没有打算点火),脸上的笑也已卸载,只留兴许不怀好意的好奇心。

王杰希或是听不懂讥讽,认真答道:“那次我死了。”

“比赛嘛……总是要死人的。”叶修全不在意,探出手去捞搁在床头柜上的打火机,捞了两下没够着,倒把挂在腿上的空调被蹭了一半到床下。王杰希原本坐在双人床尾,回头看过之后绕到床头,他握着打火机,低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裸着半身的叶修。后者朝他抛了个堪称可怖的媚眼,之前表情中微小的恶意在床头灯的渲染之下终于变化成心无芥蒂的孩子气,王杰希于是迅速想通——他从叶修手里夺过了烟。

“输和死不是一回事儿。”打火机业已步入风烛残年,蹭了好几下才蹭开花,王杰希在床边坐下,吐出酝酿许久的雾,“我们——也算上你——打比赛,很少会真的杀死对手。”

身后静悄悄的,叶修用某种硬物捅他的胳膊肘。王杰希回头接过烟灰缸,冲叶修笑了笑。

叶修夸张地摇手:“别别、你接着说,我听……我听。”

“上一次死后,我看见自己的能量动物。”

“……什么?”

“眼里有两只眼珠的大鸟,声音很亮。”王杰希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还以为那就是你。”

“哦?我难道不是真龙转世吗?”叶修不知又从那里掏出来一支烟,掰着王杰希的肩膀凑上前来。一支烟对上另一支烟,两支烟轻松地粘在一起,心念一闪,有人眨了眨眼,火苗便亮了。王杰希忽然想起死亡过后,叶修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那时候的叶修大概只是想要夹着一根烟。一阵风划开了眼前的雾,叶修理所当然地过来亲他。

早些时候的王杰希也听到过风声。

他在封闭的山谷里面走来走去,袖管里盛满了如水凉意。不知何时天光骤然大亮,一千棵桦树拔地而起,摇晃着叶子笑得像鬼一样,啪啦啪啦,啪啦啪啦。王杰希来来回回地经过,只觉得冷飕飕的。

“我当时以为你是在怜悯我。”他按灭一寸烟灰——烟灰缸放在叶修的肚子上。

“这就忘啦?我杀的你,没亲自操刀,但确实是我。”

王杰希点点头:“是,你杀过我……你还在观众席上站起来给我拍手。”

叶修怔了一下,捧着烟灰缸坐起身来:“眼神不错,记性也好。怎么着,要跟我清算?”

“……这事儿我也干过。”王杰希原本弓着腰,此时端坐起来,搭在肩头的衬衫向下挪了一个身位,坦白出零乱的发梢扎在叶修眼睛里,怪痒的。

“小时候看的故事,人们会把英雄的脸刻在山顶的岩石上,一抬头就能看到。你问我要当什么,我答不出,因为我只想要做什么。我想让微草好,没我的时候也好,能成为传奇,能让我一抬头就看见它——是,我的山上刻的是队徽,两颗星。燃烧的感觉很爽,但也很累,我不想拉着别人陪我一起烧成灰,所以冷了就靠自己挨过去……直到——”王杰希停了下来,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对谁剖心,他沉默地摩挲着打火机上面的滑轮。

“——直到大神亲自出手教你学做人吗?”

“做人我懂。不刁难自己,过得舒服,我说谢你。不过,”王杰希瞥了叶修一眼,“是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叶修避而不答,胡乱拉扯他的衬衣,王杰希驯服地向后倒,最终摔在叶修的小臂上。那些笑声仿佛来自很深的地方,只剩下触手可及的叶修意外温存,又好言好语:“听着怨气不小啊?”

“倒也不是。”王杰希漫无目的地挥了挥手臂。他其实并没怎么抽,烟几乎是自己烧完的,“只是没想到,俩人一起烧……还挺暖和。”

“长见识了吧。”叶修扔掉了烟蒂,把被子踢到床底下。他用双臂撑住上身,伏在王杰希的身前,云已开雾已散,叶修的野心变得明朗,他说:“刚才那是热身,这才是大火。”

王杰希闭着眼睛,没吱声。

“放轻松,退役而已,死不了人。”叶修的手指又触到了他的脉搏,声音听来十分笃定,“——这次有我。”


第十赛季的叶修在联赛里面叱咤风云,赛季终了众人感叹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大佛,不想竞技总局临时出了个突发剧情,大伙儿还得继续忍受叶修在国家队里面作威作福。

队伍在临时租借的场馆集训,两列电脑,排两组人马,拉起来打对抗赛,六比七,刚好空出来一颗豁牙。叶修左顾之后右盼,填在了最末尾的缺上。搞什么啊老叶,不是说没带账号卡吗?黄少天在对面冲他直嚷,就算你上也没用,我们这边有霸图神奶。叶修呵呵一笑说,不过是奶,我也略懂一二。窝在犄角旮旯里的方锐也跟着咋呼,说老大的奶可金贵,怎么着也得给自家人留一口。叶修不慌不忙应道,奶妈都是稀罕物,先去摇个号排个队再来讨喝的,点心大大一定要加油啊!说完又看对面:张新杰也是,别老惯着他们,出来混不能老惦记着背后那口奶。

一轮战罢叶修就作势推开鼠标,抬手摸出兜里的烟盒。左手边有人回头看他:“好玩吗?”

训练室自然要禁烟,不过叶修摸着纸盒就能觉得踏实,他抽出来一根,又慢慢地压回去:“对面作战意识太差,也不知道是来打我还是来打比赛的。”

“嘲讽脸加持的治疗,不集火你,谈何天理。”

叶修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想了想,方才笑出声来:“不过确实,玩不厌。”

“……果然还是有瘾。”

叶修坦然接受关心,语气依然自我陶醉:“赢的感觉太妙,任谁也戒不了。”

王杰希收敛起脸上笑意道:“你看起来好像不太累。”

“有回复术跟着呢,还能玩玩儿。”叶修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作为一名治疗,我这次主要负责给大家加幸运。”

国际赛打得相当辛苦,各路神明各显神通,渡尽百般劫波,所幸有惊无险,最终修得冠军真身。拿奖之后拍全家福,众人簇拥着压根没上场的叶修,一派其乐融融。激动有如张佳乐者,特意在照片上圈叶修出来画个箭头,旁边用记号笔注明是为“神憎鬼厌人见人嫌之恶德吉祥物”(一号,黑体)。报纸在回程的飞机上面被众人传阅,体育版上一幅高清大图,无法不让人跃跃欲试,于是吉祥物被添上胡子打上腮红,传到最后,国家队领队已成了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姑娘。喻文州拿着报纸,往张牙舞爪的叶修身后送:“叶神别闹,正经的,后边王队还没画呢。”

叶修抻着脖子回头看:“到底跟我多大仇?”

“无仇无怨,聊表心意。”王杰希正色提笔,在叶修头上插了支造型古怪的翎毛。


高中的时候他在家里养过一只白文,鸟中狂战,嗜血成性,每次吃米的时候必须要放血影狂刀的大招。有一个周末王杰希从家里返回训练营,脸色不太好,好心的前辈问他怎么回事儿,答曰:小文挂了。

过了好些年王杰希忽然忆起往事,他从午夜梦中睁开眼,像是被十八岁的自己扣住了手腕,胸膛里面的心急如焚追赶着他——他恨不能狂奔回家给那只刚刚褪下一层绒毛的文鸟喂食。挂在宿舍窗前的绿格子窗帘被风鼓起,那些枝枝蔓蔓的影不作声地戳他,王杰希凝视许久,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到任何鸟叫。

他仍然是星光下的魔术师,正盯着自己摘下来的尖帽子努力地看:小文已死,能掏出来的只有一颗想飞的心。

其时微草已经连着三个赛季止步四强,每年夏天战队经理请王杰希写总结:再接再厉——再过一个夏天,后面跟上另一个再接再厉。然而这个夏天因为国际赛的缘故有了大动荡,新赛季伊始却没有人能察觉其中的转折意味,等他的队员们回味过来时,王杰希已经开始退后,他开始打替补,有时候干脆不上团赛。微草在积分榜里上下求索命悬一线,王杰希抱臂站在射灯无法顾及的阴影里,侧脸上的表情很淡薄,显得冷酷,甚至于冥顽不灵。

豪门有豪门的讲究,赢得不好看都不能算是赢。队员们绷着脸太久,私下里总有些恍惚心思:有人忘了装酷,有人不睡觉,还有人发誓赌咒说输了就上树。

连着三周客场打完,每个人都爽到只剩一层血皮。王杰希迎上去,站在高英杰面前:“打得不错,回去好好复盘。”

“真的好吗,队长?”

四下人声鼎沸,他应该给他们一个不留余地的肯定回答。王杰希转了转眼珠(这个表情并没有任何人想象中那么可怕),他反问仰着脸的年轻后辈:“你觉得我是在安慰你?”

高英杰心头的困惑呼之欲出,他还在琢磨刚刚临近结束时的一次近身战术,应该更果决,掌握节奏,把扫帚舞成一把剑(这话是刘小别说的)。他们还有几个没衔接好的失误,如果对手火眼金睛,很可能够他们喝一壶——总之这场他们赢得实在有些狼狈,可是队长看起来是真的高兴。到底还要不要进行自我批评?十九岁的高英杰,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老头儿。

然而这时候袁柏清从队伍尾巴挤上前来,发出严正宣告:“这次失误率不应该这么高,回去我上树。”

一旁的高英杰偷眼望着王杰希——不动嘴巴也可以笑?队长真的功力深厚。

基地后院的银杏比微草来得早,相传降过祥瑞,福缘深厚。老板因此相中这块宝地,带着人马安营扎寨。俱乐部组队开荒,后来圈地盖楼,都是银杏在旁边看着。看了好几年,老树发了慈悲,说做人也都怪不容易——赏!赏好果子吃。

“树先生,得罪了。”

袁柏清站在树下,先做了个揖,鞠了一躬,礼成之后纵身一跃,便钻到叶子后面去了,隔了半晌,底下人听见噼噼叭叭的雨声砸下来,白果铺了一地,又听见人声忽然轻呼了一句,有个毛绒绒的东西沿着树杈一路飞奔猛着陆。袁柏清嘴里嚼着果仁,探着上半身向下望:“……什么玩意儿?”

“野鸽子,腿瘸了。”刘小别抬头看他,“对人家负责!”

联盟暴力牧师代表袁柏清(号称人生要浪三十年)无力反抗,只能一路哀嚎着为野鸟造窝铺草端茶送水。鸽子窝放在银杏树下,一旦靠近五米之内必能得到净化buff,灰鸽子精通希望祷言,傍晚的时候会叽叽咕咕地叫。

“它的声音有点熟。”高英杰在午饭话题的间隙询问身边的同伴,“你们以前有听到晚上的鸟叫吗?”

无人应和。

王杰希也默不作声,像是夜里没做过梦。黄昏时候他走到外面草地上,才发现高英杰也在树下。小小少年和鸽子有种不为人知的亲密,似乎能分享彼此的翅膀。因为天性和善敏锐,高英杰曾经被形容说有种圣职系气质(袁柏清表示有待商榷),赤子无邪,飞鸟鱼虫的世界他都能自在来去。

野鸽很怕生,王杰希轻轻踱步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它快好了吧?过几天应该可以飞?”

高英杰抬起脸,笑着回答他:“能飞好高呢,队长。”


联赛打到第八赛季,嘉世早已雄风不再,不过豪门落魄,仍能窥见一丝传奇的残影。杭州的夏天热得发亮,王杰希隔着一条街站在嘉世俱乐部门口,并无意外地嗅到了一些很烈的气味:他们(嘉世)还想造一个传奇,这个故事里面仍然会有一叶之秋,只是不再有叶修了——那时自然还叫叶秋。流言如潮,山雨欲来,王杰希独自望着漩涡的入口,颇为认真地给联盟创世元勋相了一面。嘉世会沉没吗?他掂量着自己的答案,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听可乐,拉环掀开之后涌出一场小风暴,以及一个带点刺激的小决定。

只要经过改造,任何一个魔道学者都可以跟王杰希很亲。魔术师的扫帚是最高级别的飞行道具,能从地图上任何一个角落以任何一个角度起飞。

——就算没加完整技能点。

王杰希苦心孤诣,相信自己的小把戏没人看得出来……除了某某,也除了某某某。喻文州七窍玲珑,即便看出个中究竟,八成也只是会心一笑。可是如果叶秋看到的话,或许会。

他重重地想那三个字,或许会。

君莫笑在网游里腥风血雨,始终伫立在风口浪尖,王杰希无法不去猜测背后操作者的意图。联赛如今愈发如日中天,选手和粉丝都能在比赛开始三分钟之内迅速热起来,战斗里的每一步都要求异常精确,王杰希很冷静,冷静得像一条蛇。他不无愤怒地想:将近十年过去,叶秋居然还是个纵火犯。

“队长,工作人员说我们可以去场上准备了。”

“好,一起过去。”

“队长,这次比赛我……”高英杰原本倚着门边,此时下定决心一般,大步走进休息室,在王杰希身边站定,“……我会尽全力。”

微草新秀说话的语气真挚诚恳,听来全然不像是杀气满满的宣战。王杰希已经拿好自己的账号卡,站起身来认真地望着高英杰——他于心有愧,无法以匹配的诚意回答我也是,沉默许久,最终只能略微地点了点头,道:“走吧。”

戏太仓促,没有排演,一旦被拆穿后果难堪。王杰希在机器前刷卡上线,摇了许久的可乐罐终于被打开,与他对峙的将会是狂涛骇浪,他放肆地开心起来:管他呢,反正玩火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第八赛季全明星周末新秀挑战赛,第二场。

对面的小魔道披着一件绿色斗篷,站得像棵挺拔的小树,全息投影映出地图上的细草微风,生机透亮又旺盛。一切都还很年轻, 似乎插上羽毛就能扶摇直上。王杰希操纵着自己的角色走上前去,举起手中的魔法棒(注:魔道学者手里的扫帚),为待飞的少年施了一个最高等级的祝福咒。

他说:翱翔吧,小鸽子。


“你家小孩儿最近势头很猛啊。”

王杰希刚从赛后记者招待会出来,划开手机QQ之后花了一秒钟反应过来。他在线上质问叶修:“什么叫我家小孩儿?”

“不是你养的吗?”

“好好说话。”

对面的回复却来得慢了:“小高现在的自信和他的能力是匹配的,他的状态非常对。”

王杰希在输入框里面写写删删,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屏幕上又蹦出一条消息:“不过也怪没意思的,你家小孩儿现在输了都不哭。”

走在他身边的许斌转头看他:“王队,有事儿?”

“嗯,你先带大家回去。”

刚下过雪的北京冬天又冷又狠,让人有种跳起来的冲动。王杰希站在比赛场馆门外的台阶上,目送微草的大巴载着战队离开。

“保持住啊,你现在的表情像送孩子家长。”

叶修敞着外套,呼出的热气尚带着稀薄笑意。隔了三四个台阶,王杰希一转头就望见对方肩上一层薄雪。

“你……不冷吗?”他在足够长的省略里面添加了许多欲盖弥彰的杂念,说完之后就后悔了,所以又补上另一句废话,“——来看我们比赛?”

叶修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比赛挺无聊的。”

是这个时候,舍命一击。王杰希果断地说:“我以前也去看过你的比赛。”

叶修仍然无动于衷,问道:“好看吗?”

“也不好看。”王杰希皱着眉毛——他想得太认真,以至于露出些许凶猛的神情,“你第一次退役之后,我去杭州找过你。”

白色的叶修像是被滤镜柔化,慢慢地笑了:“那你找着了吗?”

“后来找着了。”


想当年,王不留行与一叶之秋之间并不算友好。

魔道意气风发,把烧瓶扔在每一张比赛地图上,未来光彩迷人,想飞多高,就飞多高;它翻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再一个筋斗云,瞧见一座五指山,战法自山上跳将下来,抡起战矛生风,口中犹自喝道:吃我一棒!

太土了。王不留行晕晕乎乎地想,这种台词简直羞耻play。

“叶秋的打法是无解的吗?”年轻的王杰希心高气傲,自知锋利如刀,不想碰到叶秋这样不加琢磨的,任寒冰降雨扫把旋风,他自岿然不动。对方坐拥泰山磐石,王杰希一心扑上前,反倒自己磕了个豁口出来。

“竞技项目没有极限,叶秋是在无限趋近极限。”有前辈这么回答他。

“他很好。我也能。”

第三赛季最佳新人,打法诡谲,有噱头,然而微草季后赛被淘汰之后,不会再有记者理睬他。王杰希安全地坐在总决赛的观众席上,无意间扫过选手席位上的几个背影,灯光太暗,可王杰希忍不住去猜此时此刻,叶秋脸上挂着什么样的期望。一叶之秋不怎么飞,它落地生根,扎下去的根茎穿透大地,生出来的双臂抱好大一片天空。那个战法披了一身炫纹,好似身上着了火,在岁月长河当中闪闪发亮。南方的夏天奇异炫目,竟然能造出一个真神,王杰希和他的王不留行一道暗自计较,他们还能和叶秋/一叶之秋斗上许多个年头。

所有人盯着被烈焰烧出来的两个大字,荣耀。

顶棚上兜头浇下来红的黄的彩带,间中夹杂着一些轻飘飘的梦想一样的东西,苍穹深处的火鸟忽然拍响自己的翅膀,场内涌入无数飞扬起来的光。空调的压缩机先于观众发出了沉闷的欢呼,人们站在新的传奇面前目瞪口呆。只有决战过后的一叶之秋浑然察觉不到这种酷热,他用手中战矛捅了捅脚下的火堆,有火星扑了出来,扑向了投影仪之外,更大的世界。

王杰希站起身来,他没有发出喝彩声,只是与万千雀跃的观众一道拍着手,往那烧得越来越旺的火焰里——这种辉煌永不会再次熄灭——坚决地投身而去。




fin.


文配图:“就是这样的一只鸟。”


我为西皮交过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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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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